大人别出声

鸿雁传秋(二)

 

不懂戏曲,瞎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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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

 

 

顾吕中去见了老师崔蘅。

崔蘅盖着齐胸的锦花被子躺在床上,炭火盆里跳动着红色的火苗,房里倒是暖和如春。

“长韵,过来。”

崔蘅对顾吕中招招手,顾吕中顺着眉眼就挨近了床边。

“戏可还唱得顺?”

“一切都好。”

“好,好啊。”

崔蘅咳了两声,顾吕中想给师父抚两下胸口,师母挨的近,快他一步先做了。

“歇歇吧,老头子。”

师母的头上绾着一个包髻,簪子上两颗珍珠随着动作上下颤动。

“云飞啊,带他出去罢。”

师母又发话,一旁垂手而立的关楚山应了一声,立刻带着顾吕中离开了房间。

“你也看到了,师父,怕是撑不过小年。”

关楚山叹了口气。

“我会多来看看他。”

顾吕中心下忧虑,也没有留下用饭,踏着月色回了茶园。

从他听关楚山说高峻回来了,他的心悸一直没有停过。

真是冤家。

“云鬟雾鬓胜堆鸦,浅露金莲簌绛纱。不比等闲墙外花。骂你个俏冤家,一半儿难当,一半儿耍。

碧纱窗外静无人,跪在床前忙要亲。骂了个负心回转身。虽是我话儿嗔,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。

银台灯灭篆烟残,独入罗帏淹泪眼。乍孤眠好教人情兴懒。薄设设被儿单,一半儿温和一半儿寒。

多情多绪小冤家,迤逗的人来憔悴煞;说来的话先瞒过咱,怎知他,一半儿真实一半儿假。”

《一半儿.题情》四首乃关斋叟最为出名的闺怨散曲。只是这样的佳作,如今的顾吕中并不爱唱。说到原因,总要扯上些陈年旧事。

戏曲大家崔蘅门下弟子众多,这一辈中已然出了师又在业内站稳了脚跟的,就要数琴师关楚山和名伶顾吕中两位高足。如果说是五年前,还要再加上一个人。

这个人便是关楚山口中刚刚回来的高峻。

高峻本身金陵子弟,年少高才,一首清曲《王孙游》响彻十里秦淮。崔蘅赞他词曲清雅,又怜惜他有此等天赋却无名师教导,便从金陵领回了他。

高峻十二岁入门,比顾吕中要晚五年。进了门行了拜师礼,师父和弟子自然就是一家人。师兄关楚山已经出师,其余年龄相仿的弟子们自然是学在一起,玩在一起的。顾吕中便是和高峻玩得最为要好的一个。

一个跟着崔蘅学着制曲,一个学唱曲,学业行当两不相干,却分分处处又丝丝紧扣。

不多时已然过了七年。

年满二十就要登台出师。顾吕中自是不敢怠慢,日复一日的加紧了练习。偶尔到茶馆的小场子里去练练嗓,也不敢称道名头,怕侮了师父的声誉。高峻则不同。入门不过五年他写的杂剧在桐乡乃至江南,凡是临水处,皆能听之唱之。人皆称道崔蘅慧眼识人,英才都如了他的门下。崔蘅虽不予置评,但对高峻也与旁人有些许不同。师兄弟羡他嘲他妒他的也有,唯独顾吕中还待他多年一样。

高峻也喜爱顾吕中的温软性子,常与他说些体己话,愈发和他走得近些。

“长韵,我刚作了一折,你要不要试试?”

晚食之后顾吕中从茶园回来就看到高峻站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等他。

“《忆妓》?”

拉着他进屋坐下 ,刚翻开稿纸只看了一行,顾吕中就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【端正好】柳眉颦,桃腮嫩,破春娇半颗朱唇。海棠颜色江梅韵,宫额芙蓉印。

【滚绣球】耦丝裳翡翠裙,芭蕉扇竹叶尊。衬凌波玉钩三寸,露春葱十指如银。秋波两点匀,春山八字分。颤巍巍雾鬟云鬓,搓圆颈玉软香温,轻拈翠靥花生晕斜插犀梳月破云。误落风尘。”

“你看写的好么?长韵,长韵。”

高峻见到顾吕中面容沉静,一双秋水美目直盯着唱词像是能看出花来,许久也不发一语,也不免有些焦急来。

“嗯。取什么调?”

“正宫。”

“这才两支,你要套作多少支?”

“不过十二支。长韵,你试试,好不好?”

高峻只当顾吕中同意,撒着娇地要他唱自己的曲子。

“你作的这些艳词混曲,我可不唱。”

顾吕中用食指轻轻点翻过他的脑袋,又推过自己身子不去看他。高峻也不恼,知道顾吕中同他嬉闹,笑呵呵地凑近与他说话。

“长韵可是真觉着我写的是艳词混曲?”

“嗯。”

“哪句?”

“”破春娇半颗朱唇”怎么不是?”

顾吕中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。高峻不由噗嗤一笑:“你不也将这艳词记于心中了。”

两人于是又笑闹了一阵,顾吕中终是应了他。

这一折哼唱两遍下来也到了夜深,两人也变得困乏了。

“困了就回去罢。”顾吕中只当赶高峻出门,几番下来竟推也推不动他,气急了也做上脚上功夫,蹬他两番椅凳才有了些回应。

高峻趴了桌子起来,揉眼见烛光下涨红了脸的顾吕中竟如红药碧桃一般清艳,一时恍惚痴傻。

顾吕中只得继续推他,高峻醒了神智这才不情愿地拖着脚步离开。待他走远,顾吕中也减了些睡意,于是拿着高峻的《忆妓》词又坐灯下细细看了一遍。词曲虽好,顾吕中还是轻轻叹道:

“竟作这些个混话词曲,哪能真上得台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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